“好了。”薄昭拿着帕子擦卫燕燕脸上哗啦啦流下来的眼泪,“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不能哭!”卫燕燕哭着朝他喊,“疼了要哭,饿了要吃饭,冷了要穿衣服,热了要找个阴凉地。你们还骂我傻子,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!不让我哭,不给我饭吃……我看你们才是傻子!你们全都是傻子!”

    薄昭头疼地捏了捏鼻梁,晃晃她,“坚强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要坚强一点?我就不坚强一点!坚强一点你们就不打我了吗?!我哪里做错了,你们干嘛都欺负我!”

    “呜呜呜……疼死我了……”她摸着额头,虽然全身的皮肤都已经光滑的毫无瑕疵,但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感。

    卫燕燕指着薄昭的鼻子骂,她骂出来了,心里痛快了一点。

    薄昭拍了拍她的肩,给她递过去一块新的手帕,卫燕燕顺手拿过来擤着鼻涕。这时卫燕燕忽然反应过来,她刚刚好像朝夜叉神发脾气了?

    她慌忙抹去眼泪,偷眼看着薄昭。但是薄昭的表情很平静,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凶。而且高鼻深目,鬓若刀裁,还挺好看的。

    但是卫燕燕不敢再跟薄昭说话。

    她想起来爹爹讲的夜叉,夜叉本相特别丑,鼻子像蜗牛,能一伸一缩。

    但是道行高深的夜叉能化妆成美女,然后对人很好,实际上是要把人骗出去交合。据说这是因为夜叉长得太丑了,所以没有人愿意给她生小孩。

    卫燕燕开始胡思乱想,也许薄昭的本相也很丑,别看他现在长得不错,而且对她也不错,但是实际上他另有所图……

    “卫燕燕。”

    薄昭的神色严肃起来了,“我问你,你到底有没有帮助卫防用幻境取人魂魄?”

    薄昭一严肃,卫燕燕就要害怕。

    她低声咕哝着,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薄昭蹙起眉头,“看着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卫燕燕声音小到听不见,“你太凶了。”

    她挤巴着眼睛,又开始哭,薄昭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。他看着她掉眼泪,就开始觉得愁人。

    “抬起头来。”薄昭心里烦躁,毫无耐心地提高了声音,“我现在问你的话,决定了你在去华纯宗的路上生活的怎么样,知道了吗?!”

    卫燕燕吓的擤鼻涕的手帕啪叽掉到了地上,她眼泪汪汪的,抬起头来畏畏缩缩地看着薄昭。

    薄昭捡起来手帕,从储物袋里换了一条新的,塞进卫燕燕手里。

    “卫防和卫令麟在你身边使用幻境时都做过什么?”

    卫燕燕努力回忆着说,“爹爹没在我身边用过。哥哥用幻境骗我吃糖,我哭了;骗我买簪子,我哭了;骗我屋里下雪,我要堆雪人,堆不起来,我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卫燕燕说着说着,薄昭的眼神越来越可怕,那双刀锋眼好似要把卫燕燕的脑袋割下来,扒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。

    但是薄昭没有打断她,听着卫燕燕絮絮叨叨。卫燕燕觉得自己特别勇敢,居然能在薄昭要杀人的眼神下说出来这么多话。

    “你看你爹灵柩,好像并不伤心。知道卫防是怎么死的吗?”

    “别人都说他是走火入魔。”卫燕燕道,“但是我不明白,爹爹一直好好地,怎么会走火入魔呢?爹爹死的那天我睡着了,不然我一定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薄昭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双明澈的桃花眼。卫燕燕眼尾上挑,却不觉妩媚,双瞳如一剪秋水,视可见底,亮的藏不下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薄昭的目光沉了沉,“你是生下来就是傻的?”

    “我才不傻。”卫燕燕不高兴地说,“我爹爹可聪明了,他都没说过我傻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失魂症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!”卫燕燕眼睛一亮,“刚才被打的可痛了,但是我听见了!那个老婆婆说她的儿子女儿都丢了魂儿,变得像我一样傻。”

    薄昭凝视着她,目光突然变得很软,好像温水一样从她的身上流过去,看得卫燕燕心里慌慌的。

    “好吧,”她嘟囔着说,“她不是老婆婆,但是我觉得她太可恶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问这个。”

    薄昭虽然是这么说,可是他的声音好像也变软了。卫燕燕听着,有种钢刀柔和地从脊背上刮下去的毛骨悚然感。

    “是之前,之前听过吗?”

    “听我爹爹说过。”卫燕燕点点头道,“但是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呀。我是偷听到的。爹爹跟徐伯伯说,最近失魂症四起,他怀疑,与华纯宗有关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就这些。”

    薄昭站起来道,“你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卫燕燕怯怯地看看他,“我今天晚上睡在这儿吗?”

    “不要想逃跑。”薄昭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,“如果你想逃,就呆在囚车里永远别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离开,在薄昭吹灭屋中蜡烛时,黑暗遮掩了他的背影。卫燕燕突然来了胆子,朝他道:“薄昭!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清凌凌的,叫起这两个字来分外好听,薄昭微微一愣神,“何事?”

    卫燕燕突然没了胆子问,便说:“那个砸在房子底下的老婆婆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薄昭眉宇隐在阴影下,显出一种高傲来,“安心睡吧,我会替你处理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其实想问问,”卫燕燕的话到嘴边又改了,“你前天晚上看见是谁给我送饼的了吗?”

    薄昭的声音又变冷了,不是钢刀贴着脊背滑下去,而是钢刀照着脖子砍下去。

    “没看见。”他冷冷地说。

    好吧。

    卫燕燕踢掉鞋子,一翻身躺在床上,快乐地打了个滚。

    能再睡在床上实在是太舒服了!她在那囚车里躺的腰酸背痛,早上起来,好像整个人都没了一样。

    她掖了掖被子,正要闭上眼睛,忽然发现床里面的一件黑袍。

    卫燕燕懒得动弹,用脚尖挑到眼前打量,这是谁的衣服?

    她摸了摸,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眼熟,很像是薄昭的。

    虽然几个狱吏穿的衣服都一样,但是卫燕燕就是觉得,这就是薄昭的。

    她回想了一遍,她上来的时候只顾着哭,没仔细看,现在想来,薄昭只能带她回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她睡这儿,那么薄昭睡哪儿呢?

    薄昭反锁了门,走到楼下去,那里一片吵吵嚷嚷,中间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拍桌子大骂。

    “人刚刚从医馆带回来,治不活了,死了!”

    杜预龙眉头拧起,额角青筋直跳,“这他妈的关我们什么事?你们家房子盖不牢靠,房梁是自己掉下来的!”

    “是你把那女人交给我老婆的!”汉子指着杜预龙的鼻子,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,“华纯宗修士就是这么看管囚犯的?死囚说带出来就带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你没有眼睛看不见?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灵力!”

    “我不管!”他怒吼道,“我老婆叫你们杀了,这事必须讨个说法!”

    “要什么说法,尽管向我来讨。”

    身材颀长的青年从楼梯阴影下走出,他眉眼冷傲,脚踩云纹皂靴,一身玄色劲装勒出宽肩细腰,腰间弯刀照着明晃晃的烛光。

    他一身凌厉杀气仿佛映着刀光剑影,那沉稳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人的心尖尖上,叫那心弦猛地一颤,倏忽绷紧。

    薄昭一掸衣上尘土,“人死不可复生,你想要我们怎么办?”

    汉子眉心拧出一道川字,一拳捶在了桌子上,“我要华纯宗赔钱!赔二百两银子!”

    “因何故赔钱?”

    “我老婆死了!”

    “你老婆?”薄昭眉睫一颤,嘴角勾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,却令他霎时胆寒,“死的是你老婆,关你什么事?”

    汉子愕然张开嘴,手颤颤指着薄昭,“你听听,你听听,说的这还叫人话吗……”

    薄昭慢条斯理道:“把手从我面前放下来,不然我替你砍下来。”

    他掀起房间一侧死人身上的白布,挽起老板娘的袖子说:

    “腕上有淤血旧伤,在死前三到五日之内,曾经受过严重殴打。颈上的是勒痕,看角度不似悬梁,倒像是有人从后面勒住。绳子角度略微向上倾斜,可以大致测量出施暴者的身高。不过大概是后来挣脱了,所以没有造成致命伤。”

    他掀起眼皮看了汉子一眼,“和你倒是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汉子登时暴跳如雷,“你胡说!我怎么会想杀了我老婆?”

    “夫妻感情是否和睦,叫来邻居一问便知。”

    汉子面皮紫涨,鼻孔急速地翕张着,“我跟我老婆怎么样,需要你来管?反正墙是你们推倒的!”

    “在房梁掉下后,我们的人曾在第一时间去找医生。”薄昭盖好了死者的手腕说,“而你却多番阻拦,再加上栈在你名下,生意兴隆,却年久失修。你对此作何解释?”

    汉子喘气如牛,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薄昭,“你他妈的简直是胡说八道,我要到官府去告你!”

    他转身要走,薄昭一拍桌子道:“还不拿下!”

    在场的几人一愣,王铮吴永几乎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两步,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听了薄昭的话,就已经一人一边揪住了那汉子。

    “你栈朽坏,虐待至亲,拖延时间,致其死亡。我们完全有资格认为,你有讹财害命的嫌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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